满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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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28 17: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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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向东

作文也怪,对有些熟悉的事物,甚至是亲身经历的,日思夜想,剪不断,理还乱,想写成文字,挺难;而对有些隔山隔水恍兮惚兮的事情,忽然面对,忽有感、觉、悟,提起笔来,竟顺利成篇。老实说,本篇得自辛丑秋月采风,回头看,是命里有的,诗与思,纷至沓来,特此记之。

1

白石山居,本来是华中小镇的一组建筑,偏偏在我看来,它是小镇的代名词。

初见白石山居,石阙,阔首,老风骨,新气象,沉稳,自在。门里豁然,礼壁广场,中轴线规制,尽显文化礼仪。放眼望去,神威大道,泗水名堂,至尊至善;鼎泰宫(又名华中假日酒店)庞大,坐北朝南,雪霁堂(可供六千人与会的大型商务会议中心)与与之匹配的百渡食府东西呼应。而这只是前奏,并不次要的或者说更为重要的建筑在庭院之内,力避一览无余,在迂回中,在行进中层层展开。隐身鼎泰宫背后的,是贵宾楼、竹里馆,贵宾楼贵在精致,依山就日,接待尊贵贤德,竹里馆曲径通幽,茂林修竹,作为精致的休闲养心的商务会所,可遇不可求,若是知心相会,抚琴把酒,待明月相照,亦为上选。这种院落式的群组布局,特点鲜明,具有不可多得的艺术感染力,至少引起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期盼心理,感发激动和兴奋之情。

说来幸运,下榻鼎泰宫,我的房间,西窗与松风馆相望。作为宫,不是宫殿,亦非宗教场所,而是白石山居生活方式承载地。松风馆由归来堂、归思堂、归隐堂、万霞堂组成,这组具有皇家离宫风格的组团式庭院建筑,每日紫气东来,气韵自生。数了一遍,再数一遍,馆前有松九十九棵,若非人为,必是天意。及至松风馆跟前,看台基高筑,柱梁式构架高挑,别有用心,直追汉代建筑,屋面和汉代相仿,也是平直的,不像南北朝以后用调节每层小梁下瓜柱或驼峰高度的办法,形成下凹的弧面层面,使檐口处坡度变平缓,给人以通天的感觉。有孩子仰头一望说,这不是日本式的建筑吗?孩子还小,还不知道,中国早期建筑特点的间接证据可从日本现存的古建筑群得到支持,日式古建筑,可以正确地称之为中国式建筑,他们大多建造于推古、飞鸟、白风、天平、弘仁、贞观时期,相当于中国的隋唐,有些建筑本就出自中国和朝鲜匠人之手。

入松风馆,一杯香茶,两袖清风,神游子集经史,参禅书画琴棋。

拜三归堂,致虚极,守静笃。

待到白石山居对面的观景台上,遥遥相望,总览山居全貌,大美于心。却原来,山居置身盆地,在涞水源老城之南,白石山村以西,背靠七山,面朝白石山,平均米海拔,从盆地中央延至七山脚下,鼎泰宫坐镇中心,雪霁堂、百渡食府分列左右,别墅群、花园洋房、贵宾楼、竹里馆环抱其后,白桦林温泉谷、蓝鲸馆休闲运动中心、房车营地、青青牧场、采薇园、花海四下散开……

好一个上风上水一方净土,绝佳宝地!

好一篇新美汉字!

我大脑中的风水术,也是忽闪的汉字。文字在文化中的核心地位是世界性的,汉字在我们中国文化中占有的地位更是非常特殊的。我们知道文字的发展过程是从像形开始,然后演变为形意的结合与形声的组合,最后变成声音的符。在风水术里,有很多观念,表面上来自观察山水的形状,也就是风水学的“形家”,看山的样子,看水的样子,然后产生一个联想。我也把山水当文字看,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是什么呢?是符号。看到山水符号的时候,我就有想法了,想法是直接从“形”来的:你看,那个山是什么样子,水又是什么样子,是龙?是凤?是金木水火土?接着我就告诉自己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是从山水的形状与文字符号联系产生的,是一种通过假借获得的价值判断。

是谁让我私下如此敬仰,在此创建了白石山居?

一个“理想国”,得山水之真气,天地之造化,又充满民族文化的自觉、自信。说是小镇,实为重镇,敬天爱人,承担了精神上、物质上的双重建构。

偶得大书《九和六境》,才知白石山居的缔造者,乃赵建棠先生,一位资深学者、古建筑专家。

早在年秋,赵建棠先生曾作《国宅赋》,他在强调“九和”时说,要“与天求和,吸宇宙之精华;与地求和,纳大地之滋养;与人求和,融众人之智慧;与宅求和,立身体之根本;与山求和,得阳刚之正气;与水求和,增阴柔之秀美;与古求和,得渊源之文明;与今求和,寻当代之时尚;与万物求和,济科学之发展。”

说到了,做到了。

他用“新而中”的理念,以特有的学识,认识—分析—继承—革新,创造了民族的、科学的、新时代的白石山居,以崇高的理想、真金白银和毕生心血,打造了民族的、科学的、新时代的建筑典范。啥是民族的、科学的、新时代的?窃以为,有民族的历史、艺术、技术的传统,用合理的、当代工程科学的设计技术、结构与施工方法,适应当代人生活时尚与精神需求的建筑就是民族的、科学的、新时代的。

建筑是什么?梁思成先生说简单地说就是盖房子,解决人住的问题,解决人的安全食宿的地方、生产生活的地方和娱乐休息的地方。衣、食、住,自古是相提并论的,是人类生活最基本的需要。上古穴居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梁下宇以避风雨。为了这需要,人类才不断和自然作斗争。

到了白石山居,情形变了,恰如当年邓小平先生所言,一切都是辩证的,一切都是发展变化的。赵先生和他的建筑,适应新时代发展变化,不再与自然斗争,而是求和,求九和,九九归一,与心和。

历史上民族形式的形成都不是有意创造出来的,而是经过长期的演变而形成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当时的艺术创造差不多都是不自觉的,在工匠不自觉中形成。到了赵先生和他的白石山居,也变了,变成了有追求、有秩序,有纪律的自觉的艺术,他没有个人自由主义,但有属于自己的建筑历史学与创造实力,实现了包含社会科学与技术科学及美学等多学科的交叉、交融,集中体现了当下社会生活状况和政治经济的新时代背景。

自西式楼房盛行于通商大埠以来,豪商巨贾及中产之家无不深爱新异,以中国原有建筑为陈腐,虽不是蓄意将中国建筑完全毁灭,而在事实上,原有很多精美的建筑物多被拙劣幼稚的所谓西式楼房取而代之,在建筑上,几乎丧失自己的艺术特性,在文化表现及观瞻方面都是大可痛心的,事实上也明显说明民族文化的阶段性衰落。这,或许曾经让赵先生揪心,继而苦苦求变。

中国古代建筑活动在七千年有实物可考的发展过程中,大体可分为五个阶段,即新石器时代、夏商周、秦汉至南北朝、隋唐至金、元明清。在这五个阶段中,中国古代建筑体系经历的萌芽、初步定型、基本定型、成熟盛期、持续发展和渐趋衰落的过程。而后三个阶段中的汉、唐、明三代是中国历史上统一强盛有巨大发展的时期,与之同步,汉、唐、明三代建筑也成为各阶段中的发展高潮,在建筑规模、建筑技术、建筑艺术风貌上都取得巨大成就。这,或许就是赵先生直追汉唐的原因所在。

无缘当面请教赵先生,揣度而已。

再次打量白石山居——这民族文化体系和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的杰作,如同现代汉语诗歌一样,有它特殊的“文法”、“语汇”和言说方式。它没有完全脱离以往的传统基础而独立,发挥新创也是受过传统熏陶的,却给人以全新的表达,全新的感觉;没有大屋顶,没有复古主义、形式主义偏向,白墙黛瓦,融入山水,有别于这派那派;历史的反应,新时代气息,融入山居每一个细节,从规划布局、环境场所、建筑规划设计,到园林景观、业态融合、服务标准、美好生活期待,有机,有序,和谐共生。

仿佛那不是建筑,不是房屋,而是灵魂的居所。

白石山居啊,甭说安居于此,只看一眼,就心仪,就心动,就念念不忘。

2

一个小小遇见,或许足以说明白石山居的环境质量,和诗意。

那是在白石山居采薇园,享过田园意趣,吃过晚饭,走在白石山的影子里,我们一行,忽然受到萤火虫的列队迎接。

小家伙个个提着灯笼,一闪一闪,微弱的光,实在照不了多远,但照亮了眼前的路。

有人问:萤火虫,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忽东忽西,在寻找什么呢?

有人说那是游子的灵魂,离开故乡太久了,东走走,西看看,找不到记忆中的家了。

其实谁都知道,萤火虫不过是虫子,只是无人做深入研究。

我以前写诗的时候,萤火虫被派上用场,从一种神秘过渡到另一种神秘。“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这是唐代诗人杜牧的《秋夕》诗,把秋夜的寂静,失意宫女的孤独写得淋漓尽致。“的历流光小,飘摇若翅轻;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这是虞世南的《咏萤》诗,对这种发光小动物感到惊奇,寄兴吟咏,抒发了自已的遐想。

曾读到这样一首歌咏萤火虫的当代“南方童谣”,依我看不像歌谣,像是一首温暖、祥和的摇篮曲,这里不妨引来:

萤火虫,夜夜来/点着灯,结着彩/飞到外婆家里去/叫她来我家来做客什么茶,桂花茶/什么菜,腊肉菜/今天又是团圆夜/千万莫在路上捱萤火虫,夜夜来/飞过山,越过海/你给宝宝照个亮/莫叫宝宝又怕黑什么路,光明路/什么鞋,温暖鞋/宝宝是个好孩子/一觉睡到东方白

在我还小的时候,萤火之夜,没有这样的摇篮曲,只是反复听爷爷讲那借助萤火虫读书的故事:那个孩子啊家里十分贫寒,晚上想读书没有灯油,夏天的时候啊,他便到外面抓来不少萤火虫,用纱袋装上,照明读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讲着讲着,爷爷拐到《三字经》上去了,听不懂了。听懂了的,是萤火虫可以照明读书。我家没有纱,抓来萤火虫,装在洗净的墨水瓶里,结果什么也照不见。那时我不知“囊萤照读”是个伪故事,只怪家里没有纱,让墨水瓶把萤火虫给闷死了。后来读法布尔的《昆虫记》,巧的是,他做过借助萤火虫照亮儿的试验。我们来看看他的记录:“假设把一群萤火虫放在一起,彼此相近得几乎互相碰着,每只萤火虫都发光,这么一来,它的光通过反射似乎就会照亮旁边的萤火虫,从而我们就能清楚地看到一只只虫子。可事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许多光只是混乱也无法清晰地看出萤火虫的形状,这所有的光把萤火虫全都模模糊糊的混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不是我的墨水瓶子问题。可能古时贫寒人家的孩子出于对读书的强烈渴求,想到夜晚借助萤火虫照字,并做过试验,后来口口相传,把失败的实验传成经验了。

法布尔之后,只要是写到萤火虫的,但凡不是虚无缥缈,只要一动真的,谁也没能绕过法布尔。在花城出版社出版的《昆虫记》卷十,《萤火虫》一文只是两个附记之一,约一万三千字,特此摘录千字经典的叙述——

它有六只短短的脚,而且非常清楚怎样使用这些脚,它是用碎步小跑的昆虫。雄性成虫像真正的甲虫一样,长着鞘翅,但雌虫没有得到上天的恩宠,享受不到飞跃的欢乐,终身保持着幼虫的形态。……萤火虫虽然外表上弱小无害,其实,它是个食肉动物,是猎取野味的猎人,而且它的手段是罕见的恶毒。它的猎物通常是蜗牛,昆虫学家早就知道,但是我从阅读中觉得,人们对此了解得不够,特别是对它那奇怪的进攻方法,甚至根本不了解,这种方法我在别处还从未见过。萤火虫在吃猎物前,先给猎物注射一针麻醉药,使它失去知觉,就像人类奇妙的外科手术那样,在动手术前,先让病人麻醉而不感到痛苦……萤火虫用它的工具反复轻轻敲打蜗牛的外膜,动作十分温和,好像是无害的接吻而不是蜇咬……我了解昆虫令对方浑身瘫痪的奇妙技术,它用自己的毒液麻痹猎物的神经中枢。在人类的科学还没有发明这种技术,这种现代外科学最奇妙的技术之前,在远古时代,萤火虫和其他昆虫显然已经了解这种技术了。昆虫的知识比我们早得多,只是方法不同而已。……常见的是,蜗牛的壳和支持物没有贴紧,盖子没盖好,裸露处哪怕只有一点点,萤火虫也能够用它精巧的工具轻微地蜇咬蜗牛,使它立即沉沉入睡,一动不动,而自己便可以安安静静地美餐一顿……可见突然的深度麻醉,是萤火虫达到目的的好办法。萤火虫怎么吃它的猎物呢?是真的吃吗?它把蜗牛切成小块,割成细片,然后咀嚼吗?我想不是这样,我从来没见过萤火虫的嘴上,有任何固体食物的痕迹。萤火虫并不是真正的“吃”,它是“喝”。它采取蛆虫的办法,把猎物变成稀肉粥来充饥。它就像苍蝇的食肉幼虫那样,在吃之前,先把猎物变成流质。萤火虫进食的过程大致是这样的:蜗牛不管多大,总是由一只萤火虫去麻醉。不一会,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跑来,同真正的拥有者丝毫没有争吵地欢宴一堂。让它们饱餐两天后,我把蜗牛壳口朝下翻转过来,就像锅被翻倒过来一样,肉羹从锅里流了出来。宾客们吃饱肚子走开了,只剩下这一点点残渣。……萤火虫的发光器官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前两节的宽带;另一部分是最后一节的两个斑点。只有雌萤成虫才有这两条宽带,这是最亮部分;未来的母亲为了庆祝婚礼,用最绚丽的装束打扮自己,点亮这副光彩照人的腰带,而幼虫则只有尾部的发光小点。绚丽多彩的灯光标志着雌萤已经羽化为成虫,交配期即将到来。羽化本应该使雌萤长出翅膀,使它飞翔,从而结束生理演化过程。但是雌萤没有翅膀,不能飞翔,它一直保持幼虫的卑俗形态,可它却一直点着这盏明亮的灯。

原来这才是萤火虫!

让法布尔始料不及的是,在他百年之后,由于农药等工业文明的猎杀,萤火虫已经难得一见了,这揭示着生物学意义上的一个危险信号,作为公认的环境指示物种,萤火虫的退场预示着生态危机的扩大化。让人彻底绝望的是,美国麻省工学院的研究院,已经利用发光二极管发明了“机械萤火虫”,正在远处一闪一闪。

近在眼前的,是白石山居采薇园的萤火虫以及它赖以生存的蜗牛。

快来看看这些萤火虫吧。

愿小小萤火虫,还有蜗牛。与我们相伴直到晚年。

3

从白石山居向南望去,高处是白石山峰,低处是长城,开车到长城,只需10分钟。

长城是中国人抵抗沙漠和草原游牧民族的艰苦而又伟大的军事防御工程。从公元前八世纪起,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若沙,使周王朝背靠沙漠草原但从事农耕的封国狼狈不堪,只好分别沿着自己的国界修筑长城。从北平到辽东半岛,是燕国长城;从北平到河套地区,是赵国长城;从河套到陇西高原,是秦国长城。公元前三世纪,六国归秦,匈奴扫平瀚海大漠,两大势力对峙。为了抵御匈奴南侵,秦王朝把断断续续的长城连接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防线,一千余年矗立在北疆。公元十世纪时,辽帝国向南扩张,取得了包括北平在内的幽燕十六州,进入长城之内,长城作为中国的北部防线一时丧失作用。后来金帝国和蒙古帝国兴起,塞北是他们的本土,长城已位于腹地,六百年间长城成为摆设,甚至显得碍事。到了十五世纪,汉人建立的明王朝把蒙古人赶回老家,但没有力量控制长城之外,只好再度乞灵于长城,有新建,有重筑,从山海关到嘉峪关,留给我们现在仍然能够部分目睹的万里长城。明王朝覆亡,代替它的是来自东北的满族民族,不光带着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做嫁妆,又逐渐将蒙古、新疆等归入版图,长城再度位于腹地,最终丧失其国防价值。

白石山居边上的长城是明长城,附近还有更老的赵长城,有人猜测是代王的院墙,也说不定。

长城的历史价值和文化意义,另当别论。

我要说的是,白石山居在长城之外,尽管近在咫尺,却别有历史含义。当年修长城的人哪里去了?他们拥有江山,却又两手空空,他们因长城而死,生命有永恒的特征。他们不比我们,他们修长城当作院墙,我们把长城看作风景,在长城之外。

白石山居长城如驰如奔,在苍苍茫茫的山脉之上,密集的敌楼群,数十步或百步,最远不过二百步,便是一座,两台相应,左右相救。

我们宛如当年戍边换岗的士卒,越爬越高。归来有梦,长城内外,千家灯火,万户酣梦。往上看则是浮云,是一轮将满未满之月,凛凛冷冷。在苍凉肃穆的情调中,远处依稀可辨的烽火台,如一座座熄灭多年的土高炉,在呼呼的山风里,在范仲淹那支哀伤痛绝的悲歌中: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忽然想起大思想家伏尔泰曾经说:“中国在我们基督纪元之前二百年,就建筑了长城,但是它并没有挡住鞑靼人的入侵。中国的长城是恐惧的纪念碑,埃及的金字搭是空虚和迷信的纪念碑。它们证明的是这个民族的极大耐力,而不是卓越才智。”我曾深以为是。而今看来,任何思想,都是事后的思想,再大的思想家也不例外。回到真实的处境中,中国在成为拥有上千万平方公里国土的大国之前,分封制小国是一定要垒院墙的,防御不说,单是为了各自的特权,也是一定要垒院墙的。像长城一样的石头墙,不光中国有,据我所知,英国也有,叫“障墙”,捷克也有,叫“饿长城”。在捷克,在布拉格,汉学博士、翻译马丁在查理桥上手指不远处一个山丘对我显摆说:“看,长城,我们捷克也有长城,饿长城。”我一时懵了,什么?布拉格有长城?看我没反应过来,马丁再次指了那山丘说:“看,在那儿,饿长城。”我看见了,长城,真的是长城,在青草之上绿树之下,黑乎乎,像一只小小的尺蠖。据说,那是查理国王令一群饥饿的流浪汉修筑的,因为他听说中国修筑了长城。

鼎泰宫中,推敲沉默,一叹:

长城啊/一面老墙/方块字垒起来的史诗一行。长长的长长的荣耀的挽歌,长长的长长的悲壮的绝唱。我们看长城不!我们望——尘埃零落了/青山不老/长城长/长城生长。鸟语可以破译/而长城这个长句子/只有它自己才能拥有它自己的口吻与梦想。曾是怎样有力的手/把长城指出/又是如何不屈的意志/调动了一代又一代的激情与力量。一砖一石靠梦想养育/一个梦想养育了/另一个梦想。长城起伏/白昼把日子带回黑夜/历史又总是在更高的风中/迎接无法抗御之光。长城长/长城生长/长城/在怎样的血肉上才能生长?

4

白石山是一定要写的,没有白石山,何来白石山居。

真要写写白石山了,才发现走马观花,缺少细节支撑。

从上山的缆车上,见满山针阔叶混交林,独自成片的,是松树,桦树,栎树,椴树,留待以后专门去研究;导游说林中有各种飞禽走兽,树下有大蘑菇,大到一个蘑菇就有八斤,留待以后去看虚实;我知道山上有美,有不完美的完美,留给看官亲自去看。

只写一种动物一种植物吧。

写一只蝴蝶,那是神灵,离地三尺。

那是我们在白石山腰森林里遇见的雨后的一只蝴蝶,同行梦瑶可证。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一只蝴蝶,在山上等我。

看它翩翩而来,担心一阵风把它吹歪了,伤了翅膀。

哦女神!请倾听这些不成调的小曲,由甜蜜的强制和亲切的回忆拧成,请原谅你的隐秘甚至要唱给你本人柔若软贝的耳朵:我无疑今天梦见,抑或就是醒着亲眼见到生翼的灵神?我一无所思地漫步在林中,突然,因吃惊而晕眩,看到两只美丽的生灵,并排卧在草莽最深处,顶上窸窣的树叶和颤动的花朵,还有山溪一条,几乎难以察觉:在屏声、草根清凉的花卉中,或芳眼惺忪,天蓝,银白,和含苞的紫红,他们在草圃中呼吸均匀;他们交相拥抱,还有他的翅翼也连理;他们的嘴唇并未触接,但也没道别,仿佛为手感轻柔的睡眼分开,并依然想要超越已有的吻数,在晨旦时爱神那温柔的眼晖中:那生翼的男孩我认得出;可你呀是何人,哦快活又快活的白鸽?他忠实的灵神!

此为济慈《灵神颂》第一节,其中也有一只蝴蝶。在我看来,蝴蝶那“鲜艳的双翼”指语言,是灵魂借以“托”其自身的媒介,生翼的灵魂翩翩然脱壳而去,悄若无声地飞翔于太虚之中,这样的灵魂是想象,也是心象。

庄生晓梦迷蝴蝶,我也迷,曾感发出一首《化蝶》。管它别人怎么看呢,反正我自己挺感动的——

蝶因心动而动/翩翩复翩翩/脉脉情人全是庄周而不是谁都能脱胎换骨/千年等一回/任二胡独奏,提琴协奏谛听到白头/两只蝶儿落下来/不在左手,就在右手

由此在白石山上见一只蝴蝶蓦然出现,一阵心慌。

另一只在那儿?

下白石山,恍惚见山脚有杜鹃,不敢确定。回家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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