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追思☆
秋以为期(原文写于年8月21日23:12发于柳岸至水的腾讯空间“燕子回时”)
(年8月)周末时刻,我独享乡野的静寂。这种感觉挺好,似村边那湾静静的水塘隐含在心,微波轻漾。一排排淡云,几缕稀疏的夕照,被几声清脆的鸟鸣点缀着。低头观云映水,仰头看晚霞照天。几朵白云,被秋风吹着渐行渐远,就像儿时往事随风远去。天高,云阔,世界很空,心空很静。走回农家小院,窗前的菊,尚在蕾中。父亲素来喜欢菊花,看见别人地头种的菊花长得茂盛,就要来几株,种在滴水檐下的花槽里,圆圆的小花苞,绿中透着微白。木槿花的香气一点点氤氲弥散;石榴树红花已落,努着小嘴儿的石榴果逐渐膨大,有的都已经开裂。院落里的麻鸡领着七八只刚出壳不久的小鸡仔,在菜畦里忙着觅食。母亲在伙房忙碌着。我静静地陪母亲给父亲熬中药,看着已经被熏得黑黑的锅灶,三块砖头撑着的砂锅,被红*相间的火苗熏烤着,散发着一股股柴火香,心里弥漫起家的温馨。我仿佛看见小时候母亲为我们姊妹几个纳鞋底的样子,手指上戴着顶针,用力拉起一根粗线绳,时不时把那根银针往头发丝里蹭一蹭。那些年,父亲经常在大队部里忙村里的事。妈妈还年轻,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烧火做饭全是她一个人忙活。那时候他们也吵架,磕磕绊绊地把苦日子熬了过来。现在,父亲的身体日渐衰弱。照顾父亲的担子依然是老妈担着。母亲说,你父亲快80的人了,一辈子吃了不少苦,为这个家也尽了力,现在身体不好了,得了这个不好的病。宁可地里的活儿少干点,也得伺候好病人啊——人,比活儿更要紧。最近,我因公在外地时间久了,父亲对回家探亲的妹妹说,你哥的电话少了……父亲心中一直惦记着在外地的儿女。这多半个月因为工作忙,确实打电话少了,有几次还赶上信号不好、无法接通。有时候就绕个弯给弟弟打电话问问老人的情况,毕竟回家间隔的时间有点长了。赶上参加毕业20周年大聚会又耽误了几天。这个周末便急匆匆赶回家。每次见到我,父亲的精神会好些,吃得东西也多一点。这次,带他去理理发、刮刮胡子。他很开心。我们聊了很多话,虽然说话中间他有点气喘吁吁。我给父亲剥了一根香蕉,他很久不吃甜食了,这次也吃了几口。说话间隙,父亲拿起一个小夜灯,告诉我这是妹妹从外地带回来的,还能充电,说着,便使劲儿拔出电源插头。这又让我依稀回忆起童年时的父亲,他是个心灵手巧的多面手,给我们雕小木偶、做木推车、造小木枪、弹弓,依稀想起他亲手种的花花草草,想起打开蜂箱割蜂蜜,挥毫泼墨写对联,戴起花镜看《三侠五义》的样子……跟他聊聊过去的时光,说说单位的工作,谈谈同学聚会的情景,跟他分享生活中的点滴快乐……儿女长大成人各奔东西,二老一直很安详,在乡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少给儿女们添麻烦。他们像山顶上的夕阳,似乎与季节无关,却有一颗关照大地、关爱儿女的心。他们心里盈满如月,安详如云,彼此相依相守。入夜,窗外月华如水,枝影摇曳,我却难以入眠,体会时光苍凉,如何催人老去。乡下的夜,很安静,很真实、很写意,乡下的生活很容易让人忘记忧伤。尤其在是这个万物丰盈的秋。秋以为期,不是菊花的承诺,不是夕阳下的烟愁,而是淡然相守清贫,不管室外风云变幻,只需独守乡野的花开花落,相依一脉秋水的宁静与丰盈。此夜,月光如酒,静寂如花。(此文年写于父亲去世前一个月)
秋尽头——写给天国的父亲
(原文写于-10-:03发于柳岸至水的QQ空间“燕子回时”)
秋,已经苍老。
一路从秋山中穿过,满山红*相间的团团秋色,满眼的橙*与橘红、暗绿,是苍茫秋色的主色调,偶尔也有一丛苍绿的松柏。杨树是修长的亮*,柳树的*里还夹杂些绿色,叶子在风里簌簌飘落。峭壁上,星星点点的红叶,一丛丛,点缀清白的峭壁。一排排灰白的云,被苍凉的夕阳映照着,那么清冷,那么遥远。
往年这个时刻,回老家看望父母,帮家人收秋种麦,干些杂活儿。跟您闲话家常。今年,只有老母亲在家里忙活,再也见不到父亲了。“爹——,该吃饭了!”“爹,给您带的螺旋藻还没吃完啊……”回家,再也见不到那个微微驼背的老头了。总感觉,你还没走,起码还没有走远。我在屋里,就好像你在院子里剥棒子皮,或是收拾院子;我在院子里,您在屋子里做木匠活,或者端着那把用了多年的茶壶喝水……“爹——!”那么亲切的称呼,以后只能在心里默念了,只能在月夜伴着思念咀嚼。9月9日之后,太久没有这样唤你,没有把心里的呼唤喊出来过,只怕,这样的音节生成箭簇,生生将心刺伤滴出血来。“爹——!”多少次听见有人这样喊,我会心头一怔,心头立刻会浮现出您走时候的那一幕一幕,来不及思索,心里清泪簌簌。
深秋了,爹,您还好吗?天国里是不是也正值秋天?昨夜是不是也有一场悄无声息的雨,打湿了季节的花衣裳?这红*的叶子落了一片又一片……也许大地也怕冷,需要落叶铺就的厚被子。您后面这几年特别怕冷,年龄大了身体没有了火力,每年早早的,您就穿上了棉衣。每年过了五一,您的棉衣还要穿好久。
爹,今秋冷得早,一场秋雨一场寒,已经下了两场秋雨了,您可得多穿件厚棉衣啊。您胃口不好,记得带上那个“元气袋”,记得用上那个红色的“暖宝”。您临终前为你暖脚的那个,儿女们不能为您洗脚了,您可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别着凉,暖好肠胃少胀肚子。
爹,记得您年轻时火力那么壮,经常光着膀子干活儿,晒得脊背都成了古铜色。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学着光着膀子曝晒在夏日阳光下,没晒两天,就爆皮了……曾孤独地渴望永生在秋天,没有那么烈的日头,我可以走在漫天落叶里想你。
爹,你走的那天夜里,下了这个秋天里最绵长的一场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好几天。那场雨让我体味到生命里最刻骨的凄冷和伤感,从此,对秋天有了铭心的记忆。秋以为期,我一直怕它带走我心里的您,带走那拳拳的父爱,带走温暖和幸福。
爹,你离开我转眼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天来,我一直默默怀念,尤其是夜里。月圆时、没有月亮的漆黑的夜里、秋风吹过的夜里、秋雨垂泣的夜里、天气变冷的夜里。就像母亲,看见你亲手种过的紫茄子红番茄,忍不住想起你,看见屋里炕上已经空荡荡的床铺,忍不住黯然流泪。
爹,真的不想、不能接受,突然失去你的秋天。今秋快要过完,麦子也出苗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是您在地里查看苗情,扒垄分畦,准备浇冻水的时候。这个深秋,眼前的路灰烬般漫散开去,天上的云,映着夕阳,遥远如一个梦。日子突然间变得很冷,我默想起你掌心的温暖,默想起你布满皱纹微笑的脸。
爹,秋尽头,一切默默退后,只剩下回忆里的风景。我只能独站在彼岸,看秋月霜花,精心剪裁过去的种种为片段,流连、张望。
爹,你一定在某处看着我,在夜晚的某一颗星里,清晨草叶上的一滴露里,也许在那片静静飘落的秋叶里……所以,我不会沉溺。想起你,我会依然轻轻一笑。因为,我只想让您看见儿子的笑脸。
(此文年写于父亲去世后一个月)
隔空映照雨连绵了几日
风吹起呜咽的箫
穿透一天愁云
您离我而去
其实这个九月
原本很诗意
诗意得有些悲戚
因为天堂的召唤
因为秋以为期的离殇
因为月的盈满
却突然隐去
分别的那一刻
已成为永恒
您将默默居住在我的心中
犹如满月
居住在这无边的秋夜里
痛苦化成文字
挚爱融成回忆
回忆无声无息
隔着时空映照在
思念的心底
(此文写于父亲去世后不久当月-9-:20)
附去年九月写的《与父书》——(